【昊凤】千岁千梦 一

柏麟-禹司凤

前世今生

第一章 篝火节

禹司凤打了个盹儿,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然亮了,光从帐篷外透进来,四周都显得很明亮。不过,这也意味着齐枫那家伙没买什么好货。他打了个哈欠,把避寒的冲锋衣给脱了下来,眼下这件衣服已经显得有些累赘了。他脖子上透出了细密的汗。只是走出帐篷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得头皮一紧,但这微微的寒意很快被所见到的奇景带来的震撼碾去。昨晚应是下过雨,因而千百座山头间云海翻腾,天地间是一番广袤而又纯粹的色彩。

他在那儿发了一会儿呆,直到齐枫带来早餐。是肯德基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一份油条和冰豆浆。

“昨天你睡过去了,太可惜了。”齐枫在他身旁啃着芝士鸡肉帕尼尼,又坐了下来,“凌晨的时候有一颗大的不得了的流星划了过去,我第一次感觉流星离我这么近,都能看到那块陨石上溅出来的火花。”

“没准是你熬夜打switch眼睛里冒出来的火星。”禹司凤白了他一眼,“吃完赶紧走,明天那节课回回点名。”

“现在就回去?”齐枫显得有些犹豫,“打飞的回去吧,来得及的,今晚还有篝火节呢。”

禹司凤心一沉,他到底怎么才能躲得过这场劫。

齐枫要表白,这件事他半个月之前就知道了,只是这家伙自以为瞒的很好。

禹司凤从小到大被表白过无数次,其中不乏男性。他从来都拒绝的利落干净,不给人一丝一毫的念想,但是面对齐枫的时候他竟有了些手足无措。他并不想把这件事闹的很难看,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他在来的时候睡觉,爬山的时候爬的飞快,一搭好帐篷立刻装作困了打起哈欠。并且他在睡前还留了个心眼,用衣服和枕头把自己的头包裹了一半,防止齐枫在半夜偷偷亲他。

下山的时候禹司凤已经很累了,走的又是南坡,相当的陡峭,所以走不快。他一路上相当胆战心惊,只要齐枫喊他一声“司凤”,他就怕的不行。好在齐枫或许也觉得两人满头大汗下云梯的时候不适合表白。

到了山脚,齐枫又发现了一座庙,他拉着司凤进去祈福,还破天荒地买了柱三百的香。禹司凤说不信这个,让他先去,但是在齐枫走后,禹司凤又买了柱五百的香。他跪了下来,对着神像许愿让他逃过这一劫。

“天灵灵地灵灵——”禹司凤拜的相当虔诚,他必须要保证自己比齐枫还要虔诚。

“我高中同学说了,这儿的白帝庙很灵的——”

他们从庙里出来后齐枫的嘴就没停过,禹司凤一筷子下去搅了许多粗面,又塞满两颊用力嚼起来。这样可以显得自己忙得很,听不到齐枫说话也正常。好在齐枫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等他走后,禹司凤找了老板要了个塑料袋,然后很不文雅地把那些面条都吐在了里面,他实在是吃不下了。这时候他手机也响了,是若玉。

“前方战况如何?”那边的若玉显得轻松的很。

禹司凤憋了很久,才让自己没说出一个脏字,不过他本来也不会说。他不会说脏话,这在大学生里显得很奇怪,在他们宿舍里显得更奇怪。且禹司凤这个不说脏话,是指他无论被气到什么程度,就算耳朵和脸都红了,他还是一个脏字都吐不出来,所以他们宿舍的人格外喜欢逗他。齐枫还曾经一字一句地教他说脏话,结果这种填鸭式教育法没有任何效果。于是禹司凤在“509小公主”之外又有了个外号,叫翩翩小公子,也有人直接叫假正经。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不会说脏话的大学生也有,只不过像禹司凤这种既不会吐脏字又经常气的满脸通红还结巴的更奇特更丢人罢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禹司凤终于吐出一口长气。

“直接拒绝啊,说没感觉没得处。”若玉道。

禹司凤想象了一下听到这话后齐枫的脸,立即摇了摇头,“这样对他打击太大了,说不定他已经知难而退了。”

若玉叹了一口气,“你这个软性子,有一天不明不白地被一个老男人骗了我都不奇怪。”

禹司凤还要再辩,却看见齐枫带了一串十八籽走了过来,他说了句“再聊”,便挂了电话。

“我不信这个,而且我也不戴首饰。”禹司凤摇头。这话不假,他从小到大的确玉都不戴。

齐枫低头收了手串,又开口:“那你喝酒吗?”

禹司凤抬头:“什么?”

 

这篝火节上的土酒果然烈,不过无论是真醉还是能让他装糊涂,禹司凤都必喝不可。接连喝了几大碗,眨眼睛半坛子老酒便空了,身旁的几个汉子见了都叫好,唯独齐枫却是呆了。

他不知道禹司凤这么能喝酒,而且,他也不知道禹司凤醉了竟然能这样好看。他从前只知道禹司凤眼眸干净,清澈的像月下的湖泊。他从未想到那个人喝醉了后,眼尾的红痕竟愈发明显,且抬眸间都是有意无意的妩媚。

“司凤,我——”

“你闭嘴!”禹司凤突然将酒碗砸向桌子,溅了自己一身,“喝酒!”

齐枫哑然失笑。

在禹司凤喝闷酒的时候,旁边那几个在叫好的汉子走过来一个,问他们要不要去看斗妖仪式。齐枫听了听,这有点像演出,是基于当地的一个传说演化而来的,似乎值得一看,正好司凤也需要醒醒酒了。

司凤是在打铁花的时候醒的,漫天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这一刹那显得尤为动人。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齐枫转过了头,还好此刻仪式已经开始,他不需要出声化解尴尬。圆台的左右两侧设了电子屏幕,上面滚动着故事背景,所以尽管仪式是用方言来开展的,他们理解起来也并不困难。

传说远古时期,这里还是一个远离核心文明的部落。他们的图腾是人面蛇身怪,这个“怪”是用现代的眼光来定义的,在那个时候其实就是部落的神。并且,在传说里,这个神和部落一同存在了许久。直到有一天,一只无恶不作的妖怪用整个部落的安危胁迫了神,那只人面蛇身兽便消失在了部落的历史中。或许死了,或许比死还残忍。这个仪式表现的便是人面蛇身兽与妖怪对峙的场景,一位着金羽衣,不用说是人面蛇身兽;一位戴着半副面具,穿着枯叶织成的袍子,定是那妖怪了。整个仪式相当精彩,在人面蛇身兽消失的时候甚至有火焰围绕着圆台升起,而那位演员也以一个仰面朝天的姿态随着升降舞台的移动落了下去,口中还不断念着祈福的话语,连初到此地的齐枫都觉得有些感人。火焰消失之后,那只妖怪则抱头鼠窜,虚弱地逃进了夜幕中,算是一种对后人的警示。

表演者们齐齐上台的时候齐枫也忍不住为他们鼓掌,等掌声过去一阵又一阵后,他才想起来问司凤觉得怎么样,不料他一转头,身边却空空如也了。

 

禹司凤觉得自己一定是相当醉,才会在大街上看到一只蛇尾巴。

再仔细看看,那并不是一条单独的蛇尾巴,而是一个人拖着长长的,深黑色的蛇尾巴在游走着。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着,那人回头,禹司凤也看见了他的脸。是一个分外妖艳的少年。

就在少年朝他回眸一笑的时候,禹司凤突然发现他走到了一条渺无人烟的古街上,四周挂起了大红灯笼。红光映在少年那张脸上,更剥去了他与人相关的情绪。

禹司凤猛然酒醒,出了一身冷汗,但眼前的少年并没有消失。他一路蜿蜒而来,黑色的蛇尾在砖石上拖拽而过。禹司凤突然想起在那个故事里,人面蛇身兽是守护这个部落的神。

不知是不是因为想起了这一点,那少年的神色变得柔和了许多,不过他来到禹司凤身前的时候,禹司凤还是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少年开口,说的话却让人难以听懂,禹司凤猜测这是一种古语言。

他只能摆摆手,又耸了耸肩。

少年偏了偏脑袋,这回开口时,禹司凤却能听得懂了。

“快走。”

“嗯?”

“他要来找你了。”

这两句话说的莫名其妙,实在叫人难以理解。难道有什么妖怪在追他?但是这只妖怪不是守护神吗,难道不能保护他一下?

禹司凤纳闷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被什么人撞了一下,跌了几步,再抬头时却看见一个面色冷峻的年轻人。不知为何,明明这人没有蛇尾也没有犄角,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正常人的模样,禹司凤却觉得这人比蛇妖还可怖的多。

蛇妖和年轻人在他面前说起话来,用的依旧是禹司凤听不懂的那种语言,但禹司凤能看出来两人相当亲密,因为年轻人的手已经环到了蛇妖的腰上。两个人说了一阵后停了下来,蛇妖又回头看了一眼他,再看了一眼年轻人。

年轻人摇摇头。

然后,蛇妖当着禹司凤的面攀着年轻人的肩,吻了上去。

如果是梦境,那这副景象也太奇异了些。

就在禹司凤感觉已经相当不自在的时候,蛇妖离开了那人,而那人也向他走了过来。

禹司凤注意到,这个人走的相当不情愿,并且,似乎每靠近他一步,这人的眉宇间恼火就会更加明显。

就在禹司凤犹豫跑还是不跑的时候,那个人交给他一只手环,是银的。

“戴上。”那人道。

“我为什么——”就在禹司凤想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他却发现年轻人和蛇妖同时消失在了原地。他恍惚了些,却见周围来来往往又多了许多人,冲锋衣,派克服,牛仔外套,还有桂花糕的香味沁进鼻腔。他又回到了人间。

但是,掌心那种触感却骗不了人。

禹司凤低头,他这才发现,环上雕满了密密麻麻的羽毛纹路。

“司凤!”

禹司凤抬起头,是齐枫隔着人群在远处喊他。禹司凤一怔,心想难不成白天祈愿的时候太虔诚,神仙特地过来帮他吧。

但是,禹司凤边走边抓着那只羽环,如果戴上这只环后,齐枫再也找不到他,那岂不是太绝对了?

“司凤,你跑哪儿了,打你电话也不接。”齐枫一把抓住禹司凤的手腕把他从街上的人潮里拽了出来。

禹司凤悄悄地将那只羽环藏在了侧袋里,既没有戴上,也没有告诉齐枫这件事。

十点多的时候他们找了个酒馆,在外面躺了下来。禹司凤这下学乖了,只点了一杯荔枝冰,酒精浓度可不计。这时候街上的游人也少了很多,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彩的河流在他们面前流过。酒馆里的吉他声传过来,是很老的歌。齐枫听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进去给你弹一首,让你知道什么叫吉他。

他话说的这样明显,禹司凤还在躺在那里装聋作哑。

几声调音的弦音传过来的时候,禹司凤站起来想逃,也正是因为他站起来这个姿势,他看见了远处桥上的那个人。那是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和他一样,没有戴任何装饰物,手表,手环,项链,什么都没有戴,禹司凤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偏偏会注意这一点。或许对男人的观察只是为了让他自己忽略对方近乎吃人的眼神。

少年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侧袋里的羽环,却掏了个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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