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凤】千岁千梦 三
柏麟-禹司凤
前世今生
第三章 经年往事
“你在找禹司凤吗？”一个空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若玉回头一看，是一位穿着红袍，头戴琼花的女子，但是这个季节不应当有琼花。
“你认识我朋友？”
女子淡淡一笑，在若玉身旁坐了下来，便是原先禹司凤的座位。
“岂止认识，我和司凤可是旧相识，”女子低头一笑。
若玉觉得周遭有些不太寻常，他想着起身，却发现整个露天剧场空无一人。幽幽的月色泼将下来，凉了一地的冰霜。他头皮一阵发麻，待壮起胆子去看那女子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仍然坐在那张椅子上。
所谓眉眼如初，笑靥如故。
“夜色还早，我将这番经年往事说与官人听，如何？”女子笑道。
怎么讲，若玉问。
有两件事，都与司凤有关，官人要先听哪件？
若玉凝神，自然是最让司凤伤心的那件。
这，女子悠悠道，自然渐渐都让他伤心欲绝，不过有一件，是他自找的。
看到若玉的反应，女子便了然地笑了，她道，那便让我先说这一件事。
从前此地有一座凌霄阁。
凌霄阁，阁如其名，直入云霄，如探星辰，这样的阁楼，其后的阁主自然不一般。每至入夜，凌霄阁的千灯便会一同亮起，照的数座山头中的这片河谷亮如白昼。此处繁华至此，乡民却莫不敢入，只因为一件传言。
此阁吃人。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忽有一日，凌霄阁的门户罕见地在白日里豁然大开，几十头流着黑血的猪羊豹子被扔了出来。有几个大着胆子的乡汉约着去阁前看看，其中一个手刚刚要碰到那黑血猪的时候，便有一个声音响起。乡汉们抬头一看，是个白发的少年正靠在凌霄阁的门旁看着他们。
“不想死就别动，这些东西活着的时候就是十个你也不够吃的。”少年扭动着如同蛇躯一般灵活的脖子，笑道。
这往后，凌霄阁便是白日黑夜都开着了，只不过乡民们都默守着只有白日能去的规矩。到了晚上，若是想去也去不得，刚走到阁前便会被人劝回去了，若是有不依的，凌霄阁的人便不会那般客气了。
这天入夜的时候，凌霄阁又来了一位客人，是位穿着黑袍的年轻人。
“对不住了客官，还请白天再来，眼下这不是您的地儿。”阁前的小厮皮笑肉不笑道，又伸出手臂指向另一边送客。
年轻人低头笑了一声，无声间，一把通黑的扇子便抵在了那人的胳膊上，“你是哪儿来的草精，也配挡本君的路？”
那小厮一抬头，再看那年轻人却依旧神色不改，倒是他自己不留神间冷汗直流。
“请。”山药精道。
年轻人不过才走了几步，这凌霄阁里便有人围了上来。
“客官，里面请，我们三当家的请您吃茶。”为首的一个小厮略显客气地躬身道。
年轻人点了点头，跟着小厮上了三楼，右拐进了间雅厅。这里面陈设无论碗碟，或是贵妃榻上那一点的雕花，都按照花草的风韵雕上纹路。
“果然是雀。”年轻人笑了一声。这时候，包厢的门开了，外头由四名小厮引来一位虎背熊腰，且蓄着络腮胡的壮汉。
汉子脱了披着雪的外袍，又在年轻人面前坐了下来，且粗声道：“有贵客来，那几个没眼力见的怠慢了，还请海涵。”
“无妨，”年轻人举起一只茶盏端详着，“反正你也不配见我，都一样，换你们大当家的来见我吧。”
一旁的小厮听了便要上前，但被三当家的举手示意拦着了。三当家也沉得住气，又道：“这位客官，我可得提醒你，莫说是大当家，就连这二当家，说起他的名头，你也不配见的。”
年轻人仍未放下茶盏，只道：“配与不配，也不是你这只黑熊精说了算。”
这话让那三当家明显地一愣，他已修炼千年，便是平常的地仙也需借用法器来识得他的真身，难不成这人也有火眼金睛？
“好，不过大当家的眼下不在阁中，我将二当家请过来。”三当家道。
岂料听了这句话，年轻人收了扇子便起身。三当家神色一凛，但他还未行动的时候，年轻人便在门口停下了。
门外站着位白发少年，他扭了扭脖子，上下端详着这位年轻人，“什么人，敢砸小爷我的场子？”
年轻人瞥了一眼他，道：“你是腾蛇？”
白发少年一愣，但他没像那三当家一样想的那么细。
他朝年轻人扬了扬下巴，道：“就是小爷，怎么了，来打一架？”
年轻人笑了笑，“不是现在，我问你，凌霄阁的大当家是不是和你一样，背后都是那个人？”
这腾蛇虽然脑回路短，但话这样明白，他再不会意就纯属智力有问题了。少年抱着双臂，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再把年轻人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但还是认不出这是谁。
还是这其实是个他不认识的长辈？腾蛇心一惊。
年轻人见他没有作声，便道：“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前几天凌霄阁进来一只人面蛇妖兽，你见过吗？”
这句话腾蛇是真没听懂，他前几天还不知道在哪座山头乘凉，怎知这凌霄阁里的事。
见腾蛇一脸茫然的模样，年轻人也不追问，只道：“那我明白了，这件事与你无关，我去找柏麟。”
等等。
他一说这个，腾蛇便管不了那么多了。少年直接跑过去抓着年轻人的袖子，
“我说这位，”腾蛇被对方轻轻地看了一眼后又放下了手，“你要是跟羲玄有过不去的地方，可千万别找帝君，他可是三界有名的护犊子！”
年轻人也停了下来，转头道：“你说的‘羲玄’，是柏麟的什么人？”
“这个，”腾蛇道，那就说来话长了。
然后三杯酒下肚他就全说了。
话说几百年前，妖魔大战，为首的那个修罗是个实心眼的，自然斗不过柏麟帝君（腾蛇原话）。战败之后，修罗王向天界俯首称臣，又在魔界与天界相交之处设宴款待帝君。这古往今来，但凡设宴，光喝酒总有些无趣，于是修罗王便精挑细选了几个能歌善舞的魔女来助兴，但是吧，所谓民风不同，这魔界的舞蹈和天界的舞蹈，还是有点区别的。修罗王怕帝君欣赏不了他们魔界的艺术，便选了几个长相不那么妖艳，舞姿没那么具有魔界特色的魔女。只不过，这到最后也凑不了几个人。情急之下，修罗王只能听身边人举荐了个金翅鸟妖，说是长得不错，只是四肢有些不灵活，跳不了舞。
修罗王把人喊过来一看，的确模样在三界都是一等一的，再让他跳上一段，却是有些许滑稽了。于是旁人便给修罗王出了个主意，说是设个莲花台，让这金翅鸟妖站在莲花台上一动不动，偶尔换个动作，当个吉祥物也是好的。修罗王觉得这方法不错，便让那金翅鸟妖照做了。
本来一切应该妥妥当当，但行宴那日，又出了个谁都没想到的岔子。
那金翅鸟走下莲花台的时候，或许是他从没穿过这么长的袍子，直接一脚踩到纱上，面朝着修罗王和柏麟帝君，摔了个屁股蹲儿，连面具也掉了下来。
本来修罗王都要捂脸痛哭了，没想到这金翅鸟一摔却直接摔进了人帝君心里。宴后他要去找那只金翅鸟算账，没成想人家已经上了帝辇。他在底下陪笑脸，那只金翅鸟靠在帝君怀里软绵绵，主子和奴才的身份都颠倒了。且他以为，这帝君的兴头只是一时的，没几年羲玄这个宠妃便要被贬下界了。没想到帝君居然让人三界逍遥着，也就是说，羲玄爱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堂堂的柏麟帝君倒成了望妻石了。
“不过，羲玄在两种情况下还是会回去的。”腾蛇晃晃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此刻他已经醉的很厉害了，“第一种，想帝君他老人家了。”
“那第二种呢。”年轻人又摆弄起那只杯盏。
“第二种嘛，”腾蛇的声儿越来越低下去，不久便轰然一声倒在了桌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来。
“羲玄。”
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照理来说，应该给他带来莫大的慰藉，但此刻，羲玄仍旧是闭着眼睛，不敢作声。这时候，一只手覆在了他的手上。他再也忍不住，猛地起身抱住了那个人，脑袋深深地埋进那人的怀里。
“不再睡一会儿？”柏麟轻声道。
羲玄摇了摇头，几次欲开口却又咽了下去。
“有不高兴的事吗？”柏麟抚了抚少年的额发。
羲玄又是摇了摇头，却紧紧攥上了柏麟的手，“别，别走。”
柏麟点点头。
这时候，殿外有人传报，东极帝君来访。
察觉到怀中的少年身体一僵，柏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不见。”
“不，不，”羲玄猛地摇头，“你要见，是我，是我，那只人面蛇妖，是我——”
然而，他浑身哆嗦着，再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tbc——
